樂透(lottery)這個字十六世紀已出現,《威尼斯商人》...中的波西亞曾說,決定她婚姻的是她命運的樂透,這樂透是由波西亞的父親所設計,他死後留給女兒龐大家產,任何男子想得到財富與美女,必須在金銀鉛三匣中作出正確選擇,如果這樂透確實是個公平的遊戲,匣子上的雋語是挑戰者唯一的線索。
波西亞樂透考驗的是智慧而非運氣,答案確實就藏在雋語裡。波西亞的父親要求這男人細心聰明,與金銀鉛的本質沒有關係,文字才是重點,三個匣子上依序寫著:
【金匣】Who chooses me, shall gain what men desire.
【銀匣】Who chooses me, shall get as much as he deserves.
【鉛匣】Who chooses me, must give and hazard all he h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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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匣】選擇我的人,將會贏得眾人的欲求。
【銀匣】選擇我的人,將會獲得他所應得。
【鉛匣】選擇我的人,必須付出賭上他擁有的一切。
三句雋語前半部的用字都相同,直到助動詞shall, shall, must出現,如果樂透的題目是在這三字中擇一,直覺的選擇必然是獨特的那一個,故事的答案的確是第三個鉛匣。
在助動詞之後的「贏得、獲得、付出」三中選一時,前兩個為接受,第三個為施予。這裡的隱意源自聖經,「施比受更為有福」:It is more blessed to give than to receive.(使徒行傳 20:35)。前兩個選擇為「受」,第三個是聖經認可的「施」。若將這三句雋語並列於劇本,這謎語或許早被人發現,但在故事中它們被分開敘述,儘管多次重複,沒有放在一起比較仍易被忽略,組合並列是解謎的方法之一。
確認謎語的存在
舞臺前的觀眾只有短暫時間接觸這三句雋語,解讀出這些線索的機會渺茫,謎語主要的對象為劇本的讀者,這本書中的其他謎語比三選一更為複雜,打破莎士比亞只為舞臺所寫的理論。
更重要的問題為確認這並非只是巧合,設計者必須留下證據說明這是個精心籌畫的謎語,讓解謎者在找到答案後得到確認。故事中的紳士巴薩尼歐(Bassanio)作出正確選擇後說:
bassanio: I come by note to give, and to receive, like one of two contending in a prize that thinks he hath done well in people’s e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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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薩尼歐:我贏是經由說明[1],要付出才能得到[2],像兩個其中之一競爭一項獎品[3],認為他在眾人的目光中做得很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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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說明」指三個匣子上的說明文字,表示雋語為主要線索。[2]「付出才能得到」提示鉛匣上的「付出」是關鍵字。[3]「兩個其中之一競爭」平常解讀難以合理解釋,因為故事中的樂透是三個匣子而非兩個,但以謎語角度考量雋語的內容時,這樂透只是shall與must兩個字、或施與受兩種態度的競爭。[4]「眾人的目光下做得很好」表示需有好目光才能看出雋語的線索。
巴薩尼歐作了正確的選擇,但他是否看穿謎語的提示仍是個問題,這可由他的獨白中得到答案。他在觀察三個匣子後重複同一句話兩次,第一句的結尾是問號,第二句為句號:
How shall I know if I do choose the right?
How shall I know if I do choose the 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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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如何知道,我作了正確的選擇?
我怎會知道,我作了正確的選擇。
除了標點外,兩句話完全一樣,多數編輯認為這是排版錯誤,因此刪掉第二句。這可能是個重複的錯誤,但也可以是個提示,告訴讀者三個匣子上的雋語,前兩句有相同的助動詞shall,第三句不同的助動詞must才是真正的答案。巴薩尼歐沒有說出的第三句應當與前兩句一樣,只需將shall改為must,這省略的第三句說明他確實了解雋語的線索。
How must I know if I do choose the right.
我確實知道,我如何作正確的選擇。
匣子藏有機關
雋語只是條件之一,波西亞父親設計的樂透也可以保護他的女兒,讓她永遠不必嫁給她不喜歡的人,但父親的樂透也不讓女兒因為一時迷糊選錯人,因此父親設下了機關。
故事中曾提到波西亞的父親是位賢德聖潔的人,並說他設計了一個具備良好啟發性(inspirations)的樂透,可以正確為他女兒找到值得愛的人,如此賢德聖潔的父親與良好啟發性的工具,怎會讓女兒的幸福取決於運氣?
波西亞找到她心愛的人之前已有八位失敗者,她曾經細數這些人的缺點,有人愛馬勝過愛人,或愁眉苦臉或整日醉酒。三選一樂透要達到八次失敗的機率相當低,而且只要一次某個男子當天走運,波西亞就必須嫁給她不喜歡的那八位之一,沒有重來的機會,這是個風險相當高的不良設計。
特別的是在整個過程中波西亞充滿自信,完全沒有慌亂語氣,似乎這一切紛擾都在她掌控中。波西亞與侍女娜莉莎的談話說明她知道某種祕密,她胸有成竹可以解決這樂透的缺失:
portia: It is not hard Nerrissa, that I cannot choose one, nor refuse n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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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亞:這不是一件困難的事,娜莉莎,要我無法選擇一個人,也無法拒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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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雙重否定...轉換為肯定句時,說明波西亞選擇一個人,或她要拒絕任何人,都是件容易的事。這句子在1632年的第二對開本中,原來結尾的句號被改為問號,開頭則由“it is not hard”被改為“is it not hard”,這改變讓句子變得不通順,顯示後來的編輯並不知道這是謎語的提示。
有人認為這是個寓言故事,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沒甚麼道理。這說法貶低設計者的智慧,讓波西亞成為一位受命運擺弄的弱女子,自己的意願完全不受尊重。劇本中不少文字是為配合這謎語而加入,視為寓言讓這些文字失去意義。
波西亞睿智的父親為了保護女兒,設計了一種特別的匣子,原文為「設計在這三個匣子裡面」(devised in these three chests),並非設計於樂透的運作,表示祕密藏在匣子的特別機關裡。故事沒有說明機關設計的方法,有不少方式可以達到,例如金匣與銀匣永遠都是錯誤的答案來配合雋語的提示,鉛匣則有正確與錯誤兩種答案,以不同的鑰匙開啟不同的答案。故事中兩位失敗的追求者在打開匣子前,都先要求得到鑰匙,只有最後的巴薩尼歐不問鑰匙直接打開匣子,這可視為鑰匙影響匣子的提示。更複雜的設計可讓波西亞得到更多的控制,鑰匙為其中的關鍵。
樂透規則保護波西亞
選擇鉛匣卻失敗的追求者,如果要求看其他兩個匣子的內容,有可能揭穿這樂透把戲,為此故事規定選擇錯誤的人必須立即離開,不得再看其他匣子,規則保障了波西亞:
portia: But if thou fail, without more speech, my Lord, you must be gone from hence immediate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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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亞:但是如果你失敗了,不要多說一句話,大人,你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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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的亞拉岡王子在選擇前曾讀出參與樂透的三條件:「首先,不得向任何人洩漏我選的匣子;其次,若我沒選到正確的匣子,永遠不可為婚姻追求女子;最後,如果我的選擇錯失命運,我必須立刻消失離開妳。」
不得洩漏匣子的內容為當然條件,如果三人勾結分別選金、銀、鉛匣,依規則其中應當有一人必定會成功,只是選鉛匣而失敗的人無法與波西亞爭執,說其他兩人曾經選過金匣與銀匣,因為參與者都發誓不得洩漏。
「永遠不可為婚姻追求女子」(never in my life to woo a maid in way of marriage)是項嚴苛的條件,可以阻擋平常人隨意前來冒險,故事中沒有說明參與這樂透的資格,失敗者不一定有金錢損失。
最重要的一項前提為波西亞心儀的男人必須自己選對鉛匣,似乎她仍然無法完全決定自己的婚姻,父親的設計保護但也限制女兒,她可以拒絕任何她不喜歡的人,但她無法自由選擇她中意的人,避免一時迷糊遺憾終生,因此男人需有足夠的智慧解答雋語,這考驗波西亞如何不放過一位她看上的男人。聰明女子自然有辦法解決問題掌控自己的婚姻,在閃亮金銀包裝下,波西亞必須設法消除情人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