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英字典,與英中翻譯字典的自建
採用具備完整單字「每個字義」出現年代的《牛津英文字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OED),而非只有「單字」的使用年代,這對經典來說非常重要。例如 gay 的同性戀的第一個例句出現於1935年,雖然例句並非絕對,但在這之前的 gay 是否有同性戀的解釋需小心求證,必要時可尋找當時的出版物來確定時間,例如美容院(beauty shop)的用詞1863年已在政府文件中出現,而OED最早的範例為1901年,艾蜜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 1830-86)的一首詩"Beauty crowds me till I die"描述的就是美容院。
對莎士比亞而言年代特別重要,1600前後的英文用法與今日相差較大,較少用的字已被一般字典廢棄。OED擁有最多的字義解釋與例句,是翻譯文學經典必備的工具。
經典翻譯使用的英中字典最好自己建立,可由短詩開始,因為短詩用的字詞較少,沒有必要將所有的字都建立,但用到的字則需完備定義,例如「love: 愛、慈愛、喜歡、喜好、想要、零分、鐵線蓮、猜拳遊戲、尤克牌戲、絲巾」,少有人知道love有鐵線蓮的字義,艾蜜莉.狄金森卻會用這罕見字義來寫詩。單一解釋可加上同義字,如「愛、戀、情、愛戀、熱愛、疼愛、憐愛……」成為矩陣型態的翻譯字典。自行建立的翻譯字典主要用於電腦程式分析的資料庫。
辭格字典(Rhetorical Devices)
市面上並沒有完整的修辭格字典,必須自己整理建立,發現特別的辭格時可自行擴充,例如莎士比亞的單向重組(one-way anagram)。莎士比亞也使用牛耕閱讀(Boustrophedon)與等距取字(equidistance),一般辭格並不包括這些,但作者有特色的寫作方式都應列入,辭格分析是翻譯文學經典應具備的能力。
客製化的電腦程式與簡單的人工智慧
某些辭格可以自製的電腦程式來幫助解開,例如費茲傑羅(Francis Scott Fitzgerald, 1896-1940)《偉大享樂》(The Great Gatsby, 1925)中使用的雙關長句,或艾蜜莉.狄金森的謎語。莎士比亞的重組字與名字的祕密若沒有特別的程式,非常難以發現,例如莎士比亞中名為Ragozine的一個角色,他的名字是 Organize 的完全重組,而這角色的功能就是貢獻他的器官。Organize在莎士比亞時代的字義為「處理器官」,這個字當時並沒有「組織」的解釋。客製的程式可自動排版,將英中的左右對應完成於同一頁中,允許讀者在最短距離內得到原文的內容。同頁左右對照相當重要,若英文詩句過長時,也應當前後對照,儘量在同頁內完成。
程式可檢查標點符號的對應。艾蜜莉.狄金森有自己的標點應用,莎士比亞時代的標點並未統一,因此他們的標點並未對應。翻譯的完成度也可由程式來檢查,例如《偉大享樂》的最後一句。
於是so我們we艱困前行beat,逆against流current小舟boat,倒退back不止ceaselessly,航bear入into那曾經之處past。
beat: 搏動、節拍、打擊、衝擊、艱困前行、筋疲力盡、垮掉、沮喪。
bear: 熊、承運、載送、航向、忍受、支撐、具備、困難之事、生產。
……
上圖中每個字都已意譯,而讀者只看到最後的結果。段落編號(1877)由電腦決定,讀者搜尋時較頁數更快與準確,而且可不受改版的影響。
翻譯的智慧在了解文本,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強大發展最終將可解開所有文學之謎。在解讀文學經典的過程中,要經常思考如何利用電腦,人的智慧如何轉化為人工智慧。艾蜜莉.狄金森的謎語將是人工智慧挑戰的指標,如何以電腦解出她全部一千七百多首謎語詩的答案。
採用原稿
翻譯的基礎必須為原稿。以艾蜜莉.狄金森來說,她的手寫稿影像已屬公共財(可參考Bridgeman Art Library v. Corel Corp.一案的判決),但根據手稿編制的其他版本則擁有著作權,因此為避開著作權紛爭,翻譯她的詩可根據其手寫稿,事實上她的手寫稿包含特別的訊息,在解開謎語後可得到對應的關係,例如她小寫 t 的寫法。
費茲傑羅1925年的第一版本最重要,與之後的其他版本略有不同,這些更動在《偉大享樂》中列為辭格的一種。費茲傑羅的手稿已經公開,他未公開的版本《特馬喬》(Trimalchio)也已出版,版本差異可用來分析費茲傑羅的思考邏輯,對譯注有實質的幫助。費茲傑羅死於1940年,他1925年的版本在世界大部分國家已屬公共財,除了美國與其他少數死後100年著作權的國家,這表示所有翻譯 The Great Gatsby 的中文書不得銷往美國,並非只限制英文部分。
莎士比亞的作品都已為公共財,但經典的解讀必須根據原稿,對莎士比亞而言則為1623年的第一對開本,譯者需自行轉換早期現代英語與今日英語的差別,使用已編排的版本將喪失部分原著的文字特性,也侵害他人的著作權。多數莎士比亞編輯會修正原稿中的錯字與標點,但有些並非錯字,標點也有其特性。
資料庫
經典使用大量的引用,學術名詞為互文性(intertextuality),例如引用或仿寫部分的聖經、莎士比亞、希臘神話、童話與寓言。困難的是沒有直接說明來源的暗引或仿引。費茲傑羅,艾蜜莉.狄金森與莎士比亞都引用聖經,狄金森則大量引用莎士比亞。
特別的搜尋有助於找到各類的引用,網路搜尋的結果有時過於龐大失去效率,自建的資料庫可簡縮與限制搜尋結果,這代表所有的參考書必須建立電腦檔案,翻譯不再需要案頭大量的紙書,電腦化建檔一次可節省日後許多時間。
聖經與希臘神話這類的資料庫可共用,每位作者還需要屬於她或他的資料庫,對艾蜜莉.狄金森來說,因為她部分詩中暗引了當時的小說情節,因此需將當時的小說文字建檔,例如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珍.奧斯汀(Jane Austen)或納撒尼爾.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全部的作品。簡短的例子如狄金森的高山金雀花:
The Juggler's Hat her Country is- The Mountain Gorse-the Bee's- | 她的國度是戲法者的帽子 蜜蜂的國度是高山金雀花 |
「高山金雀花」是個少見的用法,這名詞可在伊莉莎白.白朗寧(Elizabeth Browning, 1806-61)的作品〈金雀花的教導〉(Lessons from the Gorse)中找到,狄金森引用的目標在白朗寧這首詩的後半部:
Mountain gorses, ever-golden. Cankered not the whole year long! Do ye teach us to be strong, Howsoever pricked and holden Like your thorny blooms and so Trodden on by rain and snow, Up the hillside of this life, as bleak as where ye grow? | 高山金雀花,永遠金黃 整年不受侵蝕! 你可否教導我們如何堅強 不論如何被刺傷與壓抑 如同你多刺的花朵,如何 受到雨雪蹂躪 爬上一生的山坡 嚴峻如你生長的地方? |
取自《艾蜜莉的謎語》第69頁
除了翻譯工具,英美經典文學的譯者必須熟悉寓言故事、希臘神話、聖經、莎士比亞、童話等常被引用或互文的來源,才能厚實經典的翻譯。
總結
一、經典要譯得好,譯者的能力需不低於原作者(參考第三項)。
二、翻譯工具可幫助譯者補足與原作者的差距,尤其是特製的工具。
三、經典不適合意譯或將說明置於譯文,隱意應加注說明。
四、注解需有獨特性,可以著作權的角度來衡量。
厚實翻譯(Thick Translation)的層次理論(一)
厚實翻譯(Thick Translation)的層次理論(二)譯注與修辭格的結合